【殓占佣】遗失日记
夏日多雨,玉珠滚盘似的,砸在积了薄薄一层水的地面上,水珠再四面溅开。波纹就极快的铺展又快速的收敛。花道边盛开的花瓣被砸落了一地,经路人不经意的踩踏过后,成了鲜艳的花泥和泥土的混杂物。就像梦里的布偶一样,隐匿在空气之中的高挑细瘦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哼唱曲调,挂在后腰上的玫瑰手杖飘落腥红的花瓣,受了伤而痛苦的呼吸着逃跑的玩偶留下一连串的红色脚印,随后被猎人踩在脚下,模糊不清。
猎人总是耐心的,更何况受了伤的猎物是逃不了多远。如有实体般的雾气狠狠的在磕磕绊绊的玩偶身上留下了重击,小家伙立刻就不堪重负的跪倒在地上呜咽着,低声啜泣。残破的身躯无法再站立,血污在身下盘踞,胸腔内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而绝望已至。
不过,那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已然听见矮跟踏过石板,踩过积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便停了脚步站在路口稍抬起伞沿去瞧那道撑着伞的瘦削身影。青年身着与自己相同的学院衣衫,比起自己更有一种温柔沉淀感,或许是因为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永不泯灭的晨星。
“早上好,伊索”
他只清浅的微笑起来,眼底的星光比这清晨的黎明还要耀眼,嗓音像是贵族种植在庭院里的梧桐枝叶耳鬓厮磨时的温柔低语。谁也不能拒绝的伊莱·克拉克笑容,也不能拒绝向他展露一个友好的笑和道声早安。
“早,伊莱”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伊莱回以一个更加温柔可爱的笑容,他肩上的鸮鸟被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随意摸了摸漂亮整齐的羽毛,让它十分气愤。作俑者并不在意,他只向它的主人露出笑容
“早啊,伊莱”
“早上好,奈布”
伊莱好脾气的替生气的鸮鸟理羽,也不指责奈布,只温柔的笑着。神明在心爱的晨星脸上留下了印记,用玫瑰、星河和爱神的羽毛,只叫凡人不得伤害他的爱子。但当晨星掉落人间······
“早,奈布”
“啊,早。伊索”
他们只对视一眼移开目光轻笑着道声早安,对方眼里与自己相似得可怕的疯狂而炙热的爱意,不加掩饰的侵略占有,都让自己作呕。野兽总是轻而易举在人群之中找到同类,他们不会协同合作,能混入人群的只有一个,能赢得晨星的也只有一个。
夏日不仅多雨,还时常的反复无常。早晨落过雨后,太阳拨弄蓬松柔软的云棉,有些困倦的探出脑袋来,连带日光也不复前几日的炽热。站在讲桌上的讲师拖着绵长沙哑的尾音一字一顿的讲述课本上的文字,催得人晨虫复苏。
伊莱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情景中,指尖勾着泛金属光泽的钢笔在课本上留下工整的笔记,被藏在桌肚里的鸮鸟已经安然将自己埋进蓬松的羽翼里沉眠。越过伊莱漂亮的侧颈线,他还是瞧见了奈布连课本都没摊开就屈着胳膊睡着了。伊索收回目光,揉揉鼻根意图将那些倦意驱赶走,或许是夏日好眠,也或许是这暧昧的日光太过柔和。
伊索在周身压低音量的碎语声里醒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瞧见偌大的教室里睡倒了不少人。仅存的,没有被困意打败的几人只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其中就包括伊莱。他看了眼伊莱的课桌位,鸮鸟依然熟睡,左边的奈布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抵着冒冷汗的额际深深喘息,墨绿色的瞳孔里仍有消散未去的恐惧。他下意识的去摸腰侧上的旧伤,没有裂开的迹象,也没有涓涓血流。
奈布什么时候有的旧伤?校园里的小打小闹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口吗?而自己又是为什么会知道他腰侧的旧伤?那些伤口为什么久治不愈?
“奈····”
正当伊索想询问奈布梦到了什么,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的深而可怕的旧伤,又为什么伤口久不愈合时,伊莱离开了人群走到他们身边
“怎么了?你们两个都做噩梦了?”
“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奈布很快调整好了呼吸状态,甚至姿态有些懒散的靠着窗沿,手依然抵在额际处,有些强撑意味的耍帅。
“那就————”
“等、不要、”
“!”
“好了好了,噩梦都没啦”
伊莱干燥温暖的掌心轻柔却又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揉揉他和奈布的头发,十分神奇的是,当伊莱露出笑容和伸出手来时,他就觉得已经没有好担心的了。
因为伊莱·克拉克总是很可靠,他的话语和笑容总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就像他说的一样,那些不过只是一场噩梦。一场毫无根据的噩梦。
“喂!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方法啊!”
“嘿!奈布!伊索你也!”
“伊莱的头发很好摸”
这份动静将原先还在睡眠的同学也一起吵醒了,他们睁开朦胧的眼睛巡视一圈周围最后发现是伊索、伊莱和奈布三人的玩闹声。之后威廉带着诺顿一起加入了战局,有些笨拙滑稽的动作惹得人众人啼笑皆非,当有路过的无辜者或是搅局者加入时又是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好啦好啦,不要再闹了。你们决定好去哪野游了吗?”
“抱歉,谢必安老师。我刚刚睡着了”
“看起来,你昨天又在捣鼓东西了。”
来自东方神秘国家的谢必安老师口头只调侃几句麦克,就认真的再一次重复学院的通知。谢必安和范无咎不是双生子,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关系,可二人长得过于相似,导致不少人还是认为他们是双生子。二人十分的好区别,谢必安俊秀温和,很受女孩们亲近,范无咎英俊豪放,能跟男孩们打闹在一起。更何况他们一人喜着白衣,一人喜着黑衫。
“如果决定好要去哪里野游的话,就让艾米丽告诉我一声”
“好的,老师”
用薄荷色缎带盘起发髻的女孩微笑着回答,她将一张小镇和周边的环境地图固定在黑板上,用钢笔在地图上圈六个不同的地点,以表明这是学院预定的不同野游地点
“我觉得公园就不错”
“公园又没好玩的,不如去隔壁永眠镇”
“教堂也不错啊”
“只要不去医院,哪都好”
众口难调,艾米丽决定少数服从多数的方法进行投票,在纸上写下心仪的地点折好上交,由艾玛·贝克、玛尔塔·贝坦菲儿、特蕾西·列滋尼克这几位亲近的友人进行唱票,她拿着粉笔记票数。在这有些长的时间里,同学们四散开来与亲近者交谈起来。
“你选了哪里?”
“我想去教堂看看,奈布和伊索呢?”
“听说工厂曾经是生产军火的,想过去看看”
“比起外出,我更愿意去图书馆看书”
“哈哈哈哈,真像是你的性格。所以是白卷吗?”
“小姐们想去红教堂”
他摇了摇头,随即下意识抬手将掉下的碎发别至耳后,贝克曾经在收取他们手上的纸条时瞧见了他空白纸,小声的提议写上红教堂。他毫无意见,就在纸条上留下一串字迹。伊莱坐回座位上,用手轻轻抚摸蓬松的像颗圆球的鸮鸟,它再一次打起了瞌睡。
“啊,是因为美智子老师最近快结婚了吗?”
“最近的能举办婚礼的只有红教堂,对了,伊索,你的头发是不是又长了?”
奈布调整了个姿势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他抚上灰色略有些遮挡视线的头发点了点头
“去修修吧,我记得附近有家理发店。手艺还不错,除了手法有点奇怪”
“那就下课去看看吧”
学院的日常总是被课题和书页所淹没,在这不断重复的日常生活里,出现的一些小插曲总能引起他们不灭的热情。
透明玻璃罐里晃晃荡荡出一片的清脆响声甜蜜,麦克正将他那些星星模样的糖果分给贪食的女孩们,同样他也倒出一些星光递与他们面前。伊索却下意识抓住伸手欲取的伊莱,得到其他人的瞩目
“伊索?还有很多哦?”
“啊,我不是····”
“虽然我很爱恶作剧,但是这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我可不会开玩笑啦”
露出可爱阳光笑容的少年总是让人心肠一软,不自觉也露出微笑来。更何况是伊莱这种老好人,他取了几枚糖果放在伊索和奈布的手心,随后将一颗放入嘴里。
“很甜!”
“对吧?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呀”
“嗯,好甜”
奈布将糖果随意扔进嘴里貌似细细品尝后发表了意见,伊莱的笑容扩大了些,转而看向盯着自己的伊索。他只好取了颗放进嘴里。
“嗯”
“不好吃吗?卡尔不怎么笑呢,笑一个嘛~看,像这样~”
对于麦克更加可爱热烈如日光的笑容,伊索只沉默着提高了口罩侧过头去
“别这样嘛~smile~很简单的”
“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热闹的课堂瞬间变得安静,还在闹伊索的麦克也极速回到了桌位上,甚至拿着笔煞有其事的盯着课题看。奈布倒是不慌不忙的走回伊莱左边的课位,伊索侧身躲开跑回桌位的威廉轻巧的在伊莱右侧落座。
“刚刚听声音,你们很热闹啊”
“美智子老师!吓死我了”
贝克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倒向艾米丽的怀里,她从善如流搂住她的肩膀,轻拍拍她的脊背。
“你们在做什么坏事呀?”
美智子老师抬眼细细瞧了瞧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地点,又看了看艾米丽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票数
“只是在决定去哪里野游”
“看起来你们打算去红教堂?”
“是呀!美智子老师不是快结婚了吗?我们想提前去看看教堂”
“你们倒是比我还着急”
“那可是婚礼呀!我们漂亮的美智子的婚礼!”
美智子老师跟谢必安老师一样来自东方,不同的国度。所以她温温柔柔笑起来时,像枝头含蓄待开的椿花,却也能见其幸福的热烈火红。
“所以,漂亮的美智子老师,记得婚礼叫上我们噢”
“当然,我可爱的小伴娘们”
当三人来到奈布提议的理发店时,高挑瘦弱的男性手里持着银色剪子正替一位小姐修剪她淡金色的长发,桌上的玫瑰像是刚刚采摘下来般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小先生们,下午好。请稍作休息,我替这位小姐修完她漂亮的长发”
“我们并不着急,您可以慢慢来”
室内装潢考究,连等待座椅都是沙发,一边的书柜上陈列了不少书籍,一张纸条标明可以随意阅读。等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名少女,她穿着的学院制服是隔壁女校,盘起的发髻上有不算简单的饰品,耳朵上戴了颗小巧珍珠耳饰。大概是哪家富豪的小姐。
“啊,格秋小姐”
“是伊莱先生啊,下午好。来修头发吗?”
“下午好,是的,陪友人”
毫不掩饰的,从那双湛蓝色眼瞳中,他瞧见了枝枝蔓蔓生长的爱意,蔓延舒展开云雾样的花。这让他将要开口的话语都坠落悬崖,奈布也沉沉的靠在沙发软垫里,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富家小姐或许只想喝一口花茶而已,他想的却是让花永远盛放,哪怕这花不会属于自己。
伊索沉沉想着事情,连理发师冰冷的手指触到发根都没察觉,只看着面前镜子里反出交谈甚欢的二人,等到咔嚓咔嚓的剪子声完全消失,梳子再触到发根时才回过神来。理发师替他清理干净那些碎发,将发绳重新抵回他手里。
“很高兴为您服务,小先生。我是杰克”
“我叫卡尔,感谢您。杰克先生”
又是那个梦境,稍微有些不同的是视野从第三人称改成了第一人称,他脚边卧着一只雪白的柴犬,红色的披风、背上的翅膀及原本毛绒的尾巴也变成了图绘本上恶魔的尾巴。它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的扑扇小小的翅膀意图飞起来,可惜只飞到他腰侧的位置就摔了下去。他被这滑稽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只稍弯腰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往最近的冒黄光的天线跑去。
在这危险的游戏里随时保持警惕,哪怕是在你认真按下一个个字母按键破解密码时,也要保持绝对的警惕,因为不知何时就会——
“嗒!”
他及时松开按键下意识往侧边躲开从身后来的长而破碎锋利的镜子碎片,透明的女士站在他身边,从那张漂亮怪异的脸上能读出一些可惜、愉悦的感情。魔犬小跑了几步后急促的吠叫几声,于是为了躲避女士的追杀,他开始在这个世界逃亡。
透明的镜子在他面前升起,倒映出他的模样。深灰色的布偶侧边缝合线破裂溢出的雪白棉絮,由灰色纽扣充当眼睛依旧控制不住的惧意的泄露,胸腔里的紫红色心脏不断的剧烈跳动,还有跟他如出一辙的透明的自己。透明泛着蓝白色泽的女士站在身后,纤细漂亮的指间还残留着擦拭不干净的深沉血色,血珠落到肩上洇开一片黑暗。
“唳——!”
尖锐高昂且凄厉的鸟鸣在耳边炸开,他忍不住回头瞧见一只深棕色的鸮留下带血的羽便扇动翅膀飞回原来的地方,女士似乎并不在意那一只打扰她狩猎的鸟儿,只用绢帕将血擦拭后继续提步来追他。
他并不畏惧死,只是不能在这里死去。
如太阳般显眼璀璨的玫瑰借藤条攀上深色棺木,在他睁开眼的刹那就能瞧见它热烈的盛放。这样的金色,理应配得上天空的湛蓝色彩。只这么一想,体内残留的痛楚似乎就不值得一提了,玫瑰的根茎上只长了脆弱细嫩的刺,想来应是不会伤害他的。
左侧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隐忍的痛苦泣音,他与一双锐利且杀气蓬勃的墨绿色眼睛对上视线,帅气坚毅的脸庞上添加了不少的伤痕,衣物也掩盖不住身上血色的蔓延。他早已见怪不怪,对于他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
毕竟奈布·萨贝达更擅长的是救人,也意味着他要承受比常人更多的伤痛,被锋利器物隔开的皮肤翻出的是吸饱血的棉絮,而不是皮肉。他身上有多处的伤痕连带着不少的旧伤也一起开裂,花了不少时间。 布偶模样的奈布比他记忆里的奈布更加稚嫩些,或许也因为布偶的缝制构造不出他棱角分明的面骨曲线,但那双眼睛却是如出一辙。
他替他包扎好背部的伤口后,看见他别在腰处的显眼玫瑰,只垂下眼收拾地上散落的绷带。
“玫瑰终将会凋谢,伊索”
“咚——!”
丧钟鸣起,奈布侧身看了眼凭空浮起的透明镜子便纵身跃入洞中向已经受伤了同伴跑去,他轻拍衣襟上的浮尘破译那台嘀嘀作响的电机。当进度条显示只需要再按一个回车键时,停了下来,只看着奈布极快的扯开荆棘藤条,同时护着同伴往安全区转向。再一声的丧钟和悲鸣响起时,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钮。
〔求生者可开启电闸〕
急促而响亮的警报声响彻破败的医院,燃气希望的玩偶们燃烧求生意志快速逃跑中,感到被戏耍愤怒的女士对于快到手的猎物更是紧追不舍。伊索站在已经开启的大门前,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人磕磕绊绊的被另外一人牵着正往这跑来。
“伊索!”
“辛苦了,伊莱”
他顺势将跑来的伊莱纳进怀里,将腰间的那支金色玫瑰放进他的手里,想不动声色将奈布的手推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不是你的玫瑰吗?”
“嗯,送你。”
“她来了,快走!”
红光与心跳同时亮起,奈布一手扯着他的手腕一手揽着伊莱的腰,一起跑出大门。姗姗来迟的女士气愤的挥挥手上尖锐的玻璃碎片。
〔大获全胜〕
玫瑰终究凋谢,我的爱人将会永存。
玩偶们并不是常常能胜利,逃离那块可怖的庄园,有时是那些挥舞着尖锐武器的男士女士们。他们像是玩一场游戏而已,轻哼不同的曲调,不同的语言,同样漫不经心的解决掉可怜的小玩偶们的生命。伊索再一次从那个梦里惊醒,不由自主抚上手臂,尖锐的荆棘刺入血肉的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手臂上,血液流逝的晕眩感,恐惧颤抖的心跳。大约五分钟之后?还是十分钟?他才从噩梦的余韵里回过神来。
“母亲?”
“我吵着你了吗?伊索?我很抱歉”
“没有,父亲还没回来?”
他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母亲坐在背椅里不安的摆弄手指,她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眼睛急切又期盼的注视着门扉。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同事说他刚刚走。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啊”
“夜里雾很大,会比以往迟点”
“或许是的”
“····我出去接父亲吧,雾大,他可能看不清”
“你明天还要上课,还是我去吧”
伊索避开母亲伸来的手,只把手里的手电筒试着开了开确保它还能正常工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紧,最近的那件案件还没破。还是我去”
“可是伊索····”
“别担心,我就在第二个路灯下。旁边还有同学家”
“路上小心”
他重新戴上口罩和穿上外套,从母亲手里接过手电筒,在她担心的目光下离开。无论白天如何的炎热,深夜的寒冷加上雾的聚拢,让人以为身处隆冬。就像跟母亲约定的那样,他站在第二个路灯下等着父亲从远处沉沉的雾区走来,跟以往无数次的夜晚一样。
雾更大了些,远处的第三个路灯灯光更加模糊不清,雾气甚至变得偏向白色,显得有些诡异。伊索按着后颈摆动几下僵硬的脖子,长时间在寒冷环境里站立,让关节有些僵硬。随后他的余光瞧见被阴影覆盖的巷子里深沉的蜿蜒着填满地砖缝隙,熟悉的浓厚血腥味在雾里扩大。伊索小心的反握铁质手电筒,一边挪动步子离开灯下
“!”
“嘘。”
男性热烈的呼吸喘息穿过耳边,极力压低低沉嗓音,后背传来剧烈起伏的胸膛热度。他稍侧过头,顺从男性的步伐来到堆砌家具废物的领域,小心的不让柜门发出刺耳响声,柜子并不大,容下两个成人男性还是有些困难。被迫和男性面对面,幸亏有口罩。
柜门正对巷子口,透过缝隙加上雾越来越浓看不太清那里有些什么,不过凭那些浓郁的血腥味和刚刚迸发出的一声尖锐高昂叫声,大概能推断出。而就在那雾气快要遮蔽住灯光时,一个高挑细瘦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垂下头调整手上淌着血污的利爪,像是调整一个不小心坏了的园丁剪子一样,流连花丛中却被殷红的花瓣和露珠沾满了身。花瓣从他灰白色的面具上飘落,仿佛是为了挽回这滴花瓣似得,周围的雾气向他聚拢将他的身影遮掩的似有似无。
更恰当的形容应该是他与雾气融为一体般。只有微弱的空气波动,才能知晓他还在那,似乎是调整好了利爪,他心情迫好的哼起了小调。那首四小天鹅舞曲。跟梦里的男性一样的高挑细瘦,一样隐匿于雾里,一样哼唱着四小天鹅舞曲。
“····奈布”
“回家去,伊索。”
等到雾气渐渐散去,奈布穿着休闲装注视深巷里蜿蜒出来的血色只对他说这么一句,他握紧手里的手臂强逼对方回过头来看自己。
“那是‘杰克’”
“这么晚你不该出来,伊索。这不安全”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嗯。”
跟奈布告别之后。伊索回到了家里,与身上寒意未散的父亲差些脸贴脸。母亲更是一下抱着了他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一直没看见父亲”
“那条路突然起了很浓的雾,我看不太见,索性绕了路回来。而且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没想到今天你在那等我,没碰上什么吧?”
“只是跟同学聊了几句,没看见其他人”
“没事就好,回去睡吧”
父亲拍拍他僵直的脊背,他也就将外套挂回门口的衣帽架上就回了房间,手里的手电筒搁置在了床头。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野游时间。鉴于奈布父亲工作的特殊性,家长们一致商量由萨贝达先生送三个孩子到达目的地。最近的案件没有进展闹得人心惶惶,学院也就将原定的野营扎寨改成了借宿于教堂内,虽有不少人唉声叹气但也顺从了学院安排。
在经谢老师的介绍周围环境和规定的几条规矩下,大致弄清了能被允许行走的范围和进入参加的建筑,以及防止突发事件的逃跑路线。潦草的介绍并不能让女孩们称心如意,她们寸土寸地的绕着教堂走动想象到时美智子老师的婚礼,听说她的未婚夫是某个富豪,举行婚礼也应该是全镇盛大且空前的。他对于女孩们的幻想没有半点兴趣,只看了眼混在其中说笑着的伊莱,就和身边的奈布逐渐远离人群。
他们悄声的避开了周围在巡视的范老师和修女神父们,并不需要奈布的提醒,他凭着身体的本能动作跟随,甚至是每一次的呼吸声都控制得很好。似乎对此早已熟悉。即将前往的是被限制进入的建筑,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庄园。它于他没有致命的吸引,也没有如恶魔的低语,只有他本能的知道,所有的谜团都会在这座庄园里解开。
这是一场游戏
胜者得全有,败者成为庄园数不胜数的亡灵之一。
在这漫长的生死之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暧昧虚浮的日光笼罩住正在布置午餐的众人,宽大的野餐布,各自带来的美食,自内心而不自觉露出柔软的笑容。
这里充斥着鲜花,糖果,香辛料,所有一切所能想象的的美好,当然其中包括他有着婴儿蓝眼睛的爱人。
“你们去哪了?萨贝达和卡尔?”
“喂——!别偷懒呀!”
“哟!奈布!伊索!”
“怎么了?”
但是,就像那些不可言喻、不可注视的古邪神一样,它们最爱的是将人的希望像是敲碎一块脆弱的玻璃一样轻松简单。让人滚满污黑泥泞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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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笔记:
这几张日记边缘整齐,切割得十分漂亮,其主人将它小心的叠成一个规整的小方块藏在了干燥的金色玫瑰花下,加上许多的细沙密封好摆放置床头柜上。如果不是无意间碰撞导致玻璃破裂,我根本想象不到寻寻觅觅的日记竟在这里。从笔迹和自述来看,确实是屋主人伊索·卡尔的日记,其中提到的伊莱·克拉克和奈布·萨贝达也有相同的描述,关于美好的校园生活。但是伊索和奈布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某位才是这场梦境的主导者。陷入爱情苦酿的人们,总是被对方的美好所迷惑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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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参赛作品(。)有很多彩蛋,有玩第五的应该都知道。看得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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